要把海螺矿区、附矿区、主厂区的山头和土地拿过来，交给海螺施工，必须首先清除附属物。这要求海螺办人员与镇、村、组干部一道上山逐一核实，确定补偿，群众同意认可，签字后，自己清除才行。

这天早上七点半钟，海螺办乘车向化龙村出发。

钱艾玫早上安排好女儿上学，自己吃了蒸饭包油条，开出了自己刚刚买的黑色小轿车，载着宝善、盛从福、李鹏从县城的石桥上走。

李鹏说，“钱阿姨，你这车子真漂亮。”

钱艾玫说：“嗯，不谦虚的说，可以得，样子还过得去。可惜发动机不是德国造。”

“那要多少钱？”

“要二十来万，把我老公的周转资金挪用了一些。”

“挪用‘公款’。哈哈哈，都说你是富婆，你真是的啊。”

“是的，负债的负。”

宝善也凑热闹的说：“你的名字告诉你，钱太多了，要经常到篮球场晒晒，不然，钱爱霉。”

“呵呵呵，哪有钱啊，大皮蒙大鼓啊。现在开放，雇人办个私人企业，有欠我的，也有欠人的。”说着就到了石桥。

石桥是一座古老的桥，大石块垒起来的。石块已经没有棱角了，此桥有1000多年的历史。是全椒的文物。

桥边有100多年历史的省重点中学——全椒中学；有一千多年历史的奎光楼。学生、袁家湾居民、和城东进城的百姓，必须经过此桥。

你看行人熙熙攘攘，自行车来来往往，摩托车、电瓶车横冲直闯，马自达摇摇晃晃。

钱艾玫把车子开到了石孔桥上，前面是坡，后边是坡，前面一辆马自达快要抵上了车头，艾玫一个急刹车。车子是停住了，但也熄火了。

艾玫说，“乖乖，我不撞你，你非要撞我啊。姑奶奶虽是刚拿到证，但不会和你亲嘴的。可是，吓了一身冷汗。”

大家也说“不急不急”。

再要重新点火，起动，拉离合器，挂档，她望车子里外看看，一时手忙脚乱。

大家下车，想帮她推下坡，可她也下了车。

她看到前面有一个小伙子开着一辆白色轿车过来了，因为挡道，无法通过。

钱艾玫说，“你要过去也行，就把我车子开下来。不然，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
小伙子看看说，“你这位大姐，重新启动一下，不就行了吗？”

“我要是搞好，就不会和你啰嗦了。”

“好吧，我把我车子往回倒倒”。

小伙子把艾玫的车子开下坡，大家重新上了车。艾玫又开起来了。

“前低后坡左右河，车到桥顶莫奈何，青年雷锋做好事，艾玫又唱前进歌。”在车上，宝善说出了几句顺口溜，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笑着。

艾玫说：“我跟你们讲个故事。前天晚上在县城红绿灯处，外地的交警查酒驾。看到我车子来了，一个警察向我示意，要我停车。可是我一紧张，踩错了刹车，踩到了油门，呼呼地往前冲。我赶紧喊到‘你快跑，我是新学的，停不住’。

“那个警察一闪，车子在他身边擦过，我也吓了一身汗。后来停下来了，去向他道歉。他说，‘多亏你大喊一声，不然我就报销了。’我说，哪能呢，我手脚不粗，头脑清楚哎。”

大家哈哈大笑。

“你就说我是拳大胳膊粗，头脑不清楚就是喽。”胖墩墩的盛从福开起玩笑。

“你是身大力不亏，头脑像钢锥。”艾玫说。

“怎么叫像钢锥呢？”盛从福不解地问。

艾玫说：“尖头尖脑嘛。”

大家又是哈哈大笑。

到了十字镇化龙村村部，丁源河主任他们另一车人从滁全路过去的，比他们早到了。

海螺项目涉及到化龙村的事情最多，首先从这里开始，无疑是正确的方案。

王县长、丁主任、宝善一行人进入村“党员活动室”，里面镇政府李长华镇长、郭世文主任、钟宣武武装部长、纪检王书记、副主任科员杨永芳等几个镇干部，村书记潘世全、主任孙玉海、副主任李正贵、杨家胜、会计小陈、理财组长谢贵礼、妇女主任杨凤琴、计生主任潘世琴等全体村干部，涉及到的几个村民组组长和群众代表，济济一堂。

李镇长、王县长和丁主任向参会人员宣传海螺项目，是全县招商引资工作中最大的一个项目，投资15个亿，将来每年要缴税达到2个亿。落户在化龙村，将把在山区无法离开的村民全部迁移到开发区去，为大家过上小康生活打下物质基础。但是需要大家给予支持。

总共要征收主厂区730亩山林地，矿区山头2，000多亩山林地，附矿区600多亩土地，处理好土地和山头上的附属物。把有关涉及群众利益的政策性规定，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参会人员，把县里“只要符合政策，绝不让群众吃亏”的理念也交待给群众，要求回去立即开展工作。因为，时间紧，任务重，耽误不得。

王万贵县长、丁主任、李镇长安排：

要求把规划内的稻田稻子在最近五天收割完毕；

把山上的坟迁走，尤其是“九龙树（是陈姓老坟上的一棵大树，生九个杈枝，流传着美好传说，称”九龙树”）”周围的坟。

下一步，全体工作人员要在群众带领下，分成几个组，上山数坟头，核实坟主。根据政策，给予补贴，落实十天时间，迁移到谭墩公墓。

下午，太阳真毒，火辣辣地。他们每个人背着一捆木桩，木桩上有连续数字编号，见坟就插上，无论是什么号，不会重复。一个人插桩，一个人记下编号和地点，群众知道坟主的直接记下坟主姓名。人们进行拉网式的行动，各个小组人员互相呼叫联系。

山上的坟是各式各样的，有的坟像亭台楼阁，有的坟像尖尖宝塔，有的是水泥蒙古包，有的是土堆外水泥包墙，有的还有墓碑，大部分是荒土一堆，有的土包已经看不出是坟茔了。这就要求工作人员细心查找，力争不漏一座坟，不错一家人，户户通知到，十天迁掉坟。

山上灌木丛生，茅草齐腰深。野枣树上枣子满枝，洋拉子把树叶吃的像麻布一样。后面的人只有跟着前面趟出来的路往前走。

钱艾玫那天穿着花白连衣裙子，高筒袜子是藕色的，一双半高跟酱色皮鞋，在山上走着像跳蹦蹦舞一样。一会说腿被枣刺戳破了，一会说衣服被茅草拉坏了，一会说脚崴了，但她就是愿意在前面开路。

后面的盛从福、王家骥、宣部长、村孙玉海主任、李正贵副主任、黄洼的严队长等人都穿着西装裤头跟在艾玫后面走。

走在最后边的盛从福叫起来，“哎哟，我被洋拉子拉疼啧蛋，你们没拉到啊？”

艾玫讲：“我拉了，没做声，让你们也尝尝滋味。反正讲了，我也是疼，你们还靠边走了，拉不到你们了，多亏心啊。”

前面的人都笑起来，我们也被拉了，就是没说。

盛从福讲：“你们这些坏家伙。好，我来开路。我拉了也不说。”

大家哈哈笑起来。

山上草深林密，没有风，大家热的浑身透湿。

十字镇安排自己人，每个人带了一瓶“农夫山泉”，发了一顶草帽，还有解放鞋。

海螺办的人就惨啰，什么也没有，熬吧，不能说孬话。

卜习舟穿着格子花长袖衬衣，浑身没有一块干的；

李鹏不时用褂袖子擦脸，可是汗水照流，眼镜一会儿不擦，就看不清了；

宝善说，“这山上不能抽烟，急死人了。”

到了一块山芋田，李正贵副主任说，“这田是我家的，谁想吃鲜山芋，我请客。”

于是，艾玫下田扒山芋了。这里的山田土质疏松，山芋快要露出了山芋垄子了，艾玫一会儿就扒出了几根大山芋，大家坐下来，吃起山芋，还真有点解渴。

宝善坐在山芋垄上，吃起了香烟。

几个组在“九龙树”下会合了。这棵树，九个树枝伸向各个方向，真像九龙腾飞。枝叶葱绿，叶面闪闪发光，又像九龙戏水。树上系着的几十个红布条有点褪色，鞭炮屑和“表心纸”灰一层盖一层，树周围有坟二十多座，树下荫蔽着四座老坟。这里是海螺建设厂房的核心地方。按照规划，这棵树和坟都要迁走。这时，群众提出了不同意见，并说出了九龙树的神奇故事。强烈要求变更设计，保留九龙树。在场的海螺办和镇干部表态，回去向领导反映，要求海螺公司变更设计，尽量人性化，保留人们的美好梦想。

最终到肖山的安琪洞，看到了洞里有没烧完的卫生香，没烂彻底的水果，据说是狐狸大仙的所在住处，人们怕它降灾于民，所以，就有人常来敬贡香烛纸馬，乞求平安。周围没有坟头，普遍查清，好对群众负责。

“死人洞”里，还看到用石头封住了一个里边叉洞，据说是当年周岗的新四军把日本鬼子十八具尸体藏在洞里。日本鬼子的尸骨是没有补偿的，留给我们水泥厂做原料吧！

夕阳西下时，宝善站在大祁山与肖山相连的高峰上，深深地呼吸着山上新鲜空气，虽然有点热呼呼的味道，但对于他们这些在山中闷到现在的人来说，感觉是凉风习习，浑身快活极了。

极目远眺，南边是层层梯田伸向远方，金黄色的稻浪微微波动。

几处山村点缀在山脚下，炊烟袅袅。

有几个放牛的孩子，穿着白背心蓝裤头，骑着牛在山脚下的塘埂上。牛悠然自得地低头吃着草，孩子手里拿着刚折下的柳树条，在头顶上慢慢地悠荡着。在清清塘水的映衬下，就像一幅“山村牧牛图”，使人看了心旷神怡。

东边是山头连着山头，远远地和东南方向的县城相连。滁全公路像一条褐色的宽带，链接着滁州和全椒。全椒经济开发区和县城，一片高高低低的建筑，延伸到朦朦胧胧看不清的远方。

西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山头连着山头，上石坝水库清水粼粼在山间盘旋，像一条条白色丝练缠在群山之中。群山倒映在水中，山上绿，水中也绿。漂在水中的水鸟，更是钻来钻去。山上的野鸡飞出一道弧线，从这个山头飞向另一个山头，“咯咯咯”的呼叫着伙伴，互相呼应。白色的白鹳鸟在树间翻飞起落，像一朵朵白色的兰花，点缀着树林。野兔子也蹦蹦跳跳的出现在人们的视线，或跑，或躲，或张望，或聆听，却是有趣。这也是一幅“山水自然图”。

北边是与滁州交界的山头，树木葱茏，对面是琅琊山脉，逐渐模糊不清。

“横看成岭侧成峰，东南西北各不同，蓝天白云夕阳下，只缘身在自然中。”宝善念念有词。

“不要只顾诗兴大发了。赶快下山吧，不然就会迷路了。”李鹏喊道。

“反正是‘白加黑’啊。”有人回应着。

但是，人们还是叽叽喳喳的说着话，向山下走去。

夕阳像一个红色的大脸盆，把绛红色的颜料泼在每个人的背上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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